记忆花土凼
张鑫
在电话中,我听到季科长滚落下山的声音,心都凉了。
我作为花土凼的村干部,非常清楚季科长滚落的地方,有多么危险。今天,我本来是要去村口接她的,就因为处理一些异地扶贫搬迁的事给耽误了,只能通过电话指路了。没想到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要是真出条人命,我这个村支书也就当到头了。
还记得,我第一次见到季科长,是在上周。我因为花土凼地质灾害的事,去州民政局汇报情况,当时接待我的,正是季科长。她年龄三十多岁,身着职业装。听说我来自基层,又是来汇报关于老百姓的民生问题,非常细致地了解了全部情况。昨天给我来电话,说要来咱们老凼子看一看,了解一些更为具体的事。我还是第一次,见这么认真负责又年轻漂亮的领导干部,没想到今天就出事了。我揣着粗气,大汗淋淋地冲到丫口,看到山崖边留有新滚落痕迹。可以断定,季科长就是从这个地方,摔下去的……
今天,演完上面这段戏之后,就没有我出镜的了。说实话,第一次拍电影,还是非常的紧张。《走出老凼子》这部微电影,是黔西南州知名作家杨远康,根据殡葬改革创作的宣传微电影剧本,除邀请了州内表演艺术家刘咏红扮演主角外,其它角色都是由方我们舟公司职工演出。这部微电影,讲述的是发生在喀斯特深山区老凼子,贫困户陈母、宋孝莲一家,在进村开展易地扶贫的民政局干部季萍耐心疏导、精心帮助下,改变故土难离、入土棺葬的观念,带头搬出老凼子,全村村民随着全部搬出的故事。
本来,我的心情相当紧张,不过在花土凼这么漂亮的地方拍,就放松了许多。花土凼这个地方,顾名思义是过凼子,是调北填南的移民过来,种棉花的地方,风景很美。我对花土凼的人、事、物都充满了好奇,一切都给我留下深刻记忆。
第一天,我们来到微电影拍摄地老傅家时,眼前的是一座稍显破旧的木结构老式青瓦房,这样的特色建筑,我感到新奇。因在兴义看到好多老式房都是石头的,像这种木屋,我在兴义还是第一次发现。它就静静地依偎在陡峭笔直的大山下,旁边一条弯弯曲曲逼窄小路,连接着凼子里绿林下的几户木屋。随处可见那无所事事的老汉,步履悠闲的老太,要么在自家屋檐下抽着旱烟,或是到园地里瞧瞧看看自家的作物。
已是早上九点多,太阳的光,还没来到这座四面是山的花土凼。房前的晒谷场边,种了一些奇特的花草和经过修剪的树木,给木屋增添了不少情致!上了几步石台阶,热情的老傅,把我们往堂屋里领。堂屋的墙壁上,挂着“光荣之家”的锦旗,以及历届国家领导人的肖像。家里的桌子、椅子一尘不染,擦得干干净净,井井有条。给我印象最深的,就是挂在厢房的两套干净笔挺的武警军装了!那两套军装挂在门边,就像两个鲜活的武警战士,在站岗一样很神圣,让我对这个家肃然起敬。我想,老傅家的儿子,要是从部队回来探亲,换上便装跟母亲下地干活,真是幸福的一家子。
微电影职员,不停搬运着道具,调整着灯光,连接各种机器,好多村民赶来老傅家看稀奇。当然,他们也看到了挂在厢房的两套武警军装了!其中一个中年男子问:“姑父,你孩子都走几年了,为什么还把他的衣服挂出来啊?”老傅突然像个犯错的孩子回答说:“我,我怕衣服发霉,拿出来透透气”。说完后,趁人没注意,小心地把衣服收了起来。
听完他们的对话后,彻底打碎了我对这“幸福一家”的幻想。在他们的交谈中得知,老傅的儿子已不在人世,老伴也随后走了,只有老傅一个人住在这老屋里。我很想去安慰下这位年过花甲的老人,但我还是止住了脚。后来跟凼子的的人了解到,年轻的老傅,不知什么原因就来到了这里,木工、石活、做厨都难不了他,凼子谁家有事都来找老傅帮忙。老傅也靠自己的手艺过活着,后来跟凼子里的一位姑娘成了家,就久居于此。
下午五点来钟了,太阳离开了凼子的天空。我顺着田埂,往山上爬,想找回刚丢失的阳光。到半山时,怎么也上不去了,便找了一块大青石坐了下来。在青石上,我享受着太阳留下的一点点余温。整个花土凼都在我的视线之内,八九个山峰把花土凼围得严严实实,植物茂密、气候湿润、花草芬芳、氧气充足,芭蕉、枇杷、李树、榕树等数十种植物交错生长着。还有些奇特的怪石,一条条石斛顺着石头垂下来,旁边是随处可见土人参。我成为一个大字,躺在大石头上,望着蔚蓝的天空,静听周围发出来的声音。近处是蛐蛐和青蛙声、旁边树上有啄木声和蝉的叫声;远处的山上。传过来竹鸡非常动听的一连奏,还有一种似曾相识的声音,应该是猴子发出的。
花土凼虽地处偏僻,但生态环境优美,没有外界侵扰,有点世外桃源的味道。但是,当我看到老傅家后山绝壁上,有一处曾经坍塌岩石的断痕时,我意识到,选址花土凼拍摄《走出老凼子》,是天设地造、恰如其分的好所在。
花土凼的记忆,最后定格在那壁断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