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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地方志书写成为创作的自觉

来  源:贵州文学网      作  者:创始人    日  期:2020-07-12    



         让地方志书写成为创作的自觉

                    -----乌江系列小说创作谈

 

           赵朝龙

 

我的创作走的是一条地方志书写之路,这地方志就是乌江,乌江是贵州的母亲河,数十年来,她的一滩一湾一壁一峡都是我小说创作的素材。我的乌江系列小说,无论是长篇小说,还是中短篇小说,我所表现的是这条河流上的滩滩峡峡草草木木,以及走江的船夫与两岸的山民。

这种地方志写作之所以重要,是因为文学版图的构成无法通过大一统的宏达叙事来完成,而必须通过众声喧哗的“小叙事”来完成。创作是个人的事情,作家是以具体的个人来投入创作的。他的情感、思想乃至语言无不是和他成长的具体地域、民族联系在一起的。忽视这种独特的地域性、民族性来谈论作家的文学创作,显然是忽视了文学创作最有生命力最有体温的部分,最终也丧失了文学最鲜活的生命力。这就是这些年来我一直坚持与守护地方志书写的缘由。

在这条道路上,我除了对人物地方个性的关注以外,还关注着一个重要话题,就是民间信仰的问题。在地方性知识概念中,民间信仰与地方性知识往往是联系在一起的,作为地方性知识的民间信仰,既是民众日常生存的凭借,也是整合和稳定民间社会的重要力量源,它的丰富内涵和价值不仅仅体现在信仰的仪式行为上,更存在于包罗地方习俗、禁忌乃至语言艺术的社会文化整体视野中。乌江地域民间信仰的形成离不开环境因素的影响,同时也作为地方性知识的一部分存在于乌江文化中,我所表现的乌江文化就包括乌江地区复杂的民间信仰体系,这种不经过现代文明改造保持了长久的稳定性和延续性的民间信仰在乌江人的价值准则中起到了十分重要的规约作用,是我小说中隐藏着的灵魂,它操控着所有人的命运。这种民间信仰,就是山林法则与自然崇拜。

丛林法则向来残酷,物竞天择,适者生存,在乌江两岸表现的方式就是一旦出现斗争,便采取两两对决射击的方式,得出胜者。然后,胜者生存。

在原始生存环境中山民们对大自然的崇拜心理,本质上是来源于外部力量在日常生活头脑中的反映,所以自然的力量能成为一种精神信仰,这种自然力量超越了低级原生态的人的力量,对于生产力低下的人来说是无法解释的,这种力量一旦支配了人后,便成为万能的神。于是,并出现了自然崇拜。

乌江自乌蒙山开山辟岭,穿峡凿壁,汹涌澎湃而来,沿途形成了地形奇特的峡谷区,两岸碧峰耸峙,有众多奇特的山林、峰丛、怪石、绝壁。这种严峻的自然条件造成了乌江两岸一定的封闭性特征,使当地生存的原始山民们只能从赖以生存的原始丛林中得出适应生存的法则,而这就是丛林法则。这套约定俗成的丛林法则是整个生存群体价值评判的依据,并且进入群体的精神世界,在世世代代的原始山民头脑中成为稳定的民间信仰。

这种民间信仰,是我创作所表现的重点,我小说中的人群很大部分都是生存在乌江流域深山里的传统山民,这些山民们因为环境的约束,大多处于一种原生态的生存状态,对强大的自然力量,抱有强烈而又普遍的崇拜心理。他们崇拜的对象多得无法统计,与其生活相关的自然事物,都是崇拜的神灵,如:山神、树身、天王神、土地神等等。这些神灵都与当地山民的生产生活、社会习俗紧密相关,往往是作为山民们的佑护神而存在。

然而,在这种地方志创作中,无论我们把边缘化的乌江写得多么惊险,无论我们把小说的故事讲述得多么精采,无论我们的小说人物塑造得多么鲜活,就审美意义而言,都缺乏乌江审美意义上的提升。其原因就是把乌江边缘化了,把小说的故事与人物边缘化了,

其实,作为自然物的乌江和作为乌江这块土地上生活的乌江人,在审美意义上为我的小说创作提供的是“自然天成”的品行。乌江两岸都是悬崖壁,水流湍急,礁多滩险,自古就有天险之称。险自然也成为乌江最为突出的自然属性。千百年来乌江人和乌江相伴相生,在乌江的滋养下,形成坚韧、执的性格特征。自然的乌江,包括乌江水的审美愉悦而具备了一定的审美意义。在创作中,只有把这种基于自然天成属性的乌江和在乌江上发生的重大革命事件有机地结合在一起,把作为自然天成的乌江融合乌江的自然属性和历史品格,才能完成乌江审美意义上的真正提升,将乌江丰富多彩的地域文化、民族文化和人文景观与乌江人的坚韧、信仰与智慧融入其中,通过这种乌江自然属性与历史品格的完美结合,才能完成乌江地理志、乌江人物志、乌江精神志的完整乌江志书写。

找到属于自己书写的地域,让地方志书写成为自己创作的自觉,结合“自然天成”的地域属性与地域的历史品格,最后完成地地理志、人物志、精神志的书写,是地方志书写的必经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