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溪是朵油菜花(组诗)/秦极

清溪是朵油菜花(组诗)

秦极

回答

春天要回来，回来
如同雨露要回来，清溪
有涓涓细流的人间，就有大海的想法
如同很多老乡，脸上爬满一朵一朵的金黄

千丝万缕，油菜花上
必须寻找家乡
在祖国的山川，以清溪为名称的地方很多
不管在左心房，或者右心房
农历的三月，在秀山清溪的田野上
土娇羞，山娇羞，水娇羞
包括凑热闹的风声
也亮出花衣裳

春天不回来，是不敢回家
如同清溪的游子
总把梦境留在七十坝
乃至一朵油菜花上


黑虎寨不是个传说

黑虎，你没有见过
黑虎可以藏在字里行间
很多时候对于很多人
黑在昨天，虎在今日

一个声音
还是一个声音
农业学大寨的时代
你叫大寨
可以随便买随便卖的时节
你叫黑虎寨

今天，我们看一家一户
有的花开满园
有的炊烟袅袅
有的关门有的开窗
有的像白云在流淌

探出一个头来
再探出一个头来
探出一朵花来
再探出一朵花来
我目瞪口呆
她面孔吉祥

桃花梨花油菜花
看见绣楼看见绣帕
如同我看见黑虎人家
如虎添翼

  
场上

三合场、龙凤场、岩门场、清溪场
如果云彩闭上眼睛，时光蹲下身子
包括来清溪赶油菜花集的杨见不喊
号子，冉仲景不唱山歌，张远伦不
发短消息，赵兴中不当爱情的逃兵
付显武李昔宋亚军等一帮人不写诗
黄光辉不拿枪不带笔不去无病呻吟
杨柳杨犁民不去看花灯不看舞龙灯
这些场会一个比一个长，比一个壮
场上也挤满了油菜花，一朵比一朵
更像新娘。这些场会让人眼花缭乱
会让我们，一生随时长出翅膀的人
安分守己，做思归而不归的伪君子


司城

前面是油菜花，后面是油菜花
左边是油菜花，右边是油菜花
时间和我同时喘着粗气
被春色高高举起

必须捏紧光阴的骨头
看土家美女留下影子，苗家汉子留下背脊
这座叫司城的城，其实是土司城的简称
血脉不停地敲打，要我回到源头去
明明白白作一个土司的子孙
为一大群婀娜多姿的老祖母
每人带上一朵延绵不绝的油菜花
将春风久久地抱在怀里
任盏盏灯火，在吊脚楼忽高忽低

抬头是油菜花，低头是油菜花
雕龙刻凤还在，玉宇琼楼远逝
前世今生，一根黄杨扁担
在城里挑来挑去


格寅

低，再低。东头到西头
眼前是格，内心是寅
从梦境到梦境
格，让春天有点想法
寅，让春天更有些想法

格寅，二个字合在一起
是个寨子，是个古村
仿佛五千年的一枚指纹开在油菜花里
风火墙，排水渠
四合院，吊脚楼
像西风古道穿过朗朗书声
炊烟穿过灿烂的日子
甚至男耕女织，高山流水
让三月的腰身更细
归家的声音更脆

高，再高。南边到北边
从古到今，很多火光无畏无知
比如我，现在看见一朵油菜花
清净，淡雅
总想把格寅背到昨天去
读周易，析太极

用清溪想象月亮

很多时候高山流水
不如方寸辽阔
这些油菜花用遍地金黄
提着一缕炊烟
挂在异乡人的肩膀上

现在，田野像座城市
如果春风春雨春声不答应
我愿意像离弦的箭
追着清溪古镇不放
目标：小河桥的草莓
七十坝的社饭，岩门场的油粑粑
旺明的铁器，溪西的镇元桥
以及唱不完跳不尽的寨踵花灯
……
手段：给它们贴上一朵叽叽喳喳的油菜花

这些都还不够
在清溪，我必须大手大脚想象月亮
因为金黄满目
用清溪想象日远比想象月亮容易
要是真的有月亮
满脸通红的月亮，还可以追赶我
我可以高唱月亮之上

月亮来了，月亮披着一桩桩往事来了
不敢说，就抱头痛哭
不敢做，就四海为家
可惜太阳，不管闲车与忙人
让今年的春天格外热烈
把游子的想法烤得焦黄

客在客寨

桥依然是客寨桥

包括名字都没改
整齐的瓦口，壮实的脊梁
被万亩油菜花打扮得古典质朴
被上百年的花灯小调
用春天展览金黄的分量

一座桥可以挡风雨
已经挡了一千年
尤其这几年，把客寨档成了花花绿绿
有湖南的有贵州的有北京的有广东的
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每张面孔都充满芬芳

一座桥可以挡风雨
一万亩油菜足可以敞亮日子
更像肆无忌惮的雨露
包裹一千吨的梦境和花开的声音
可以叫时光无边无际
也可以叫目光无穷无尽

把婀娜给小伙
把金色给姑娘
把芬芳给老人
把飘渺给村庄
还要把清澈的溪流献给远方

一年比一年实在
在客寨桥，满河的水
可以一饮而尽

作者简介：秦极，本名黄光辉，土家族，现居重庆秀山，重庆市作家协会会员，作品散见《诗歌月刊》、《红岩》、《萌芽》等报刊，与人合作出版诗集《让面孔呈现面孔》、《被山坡照亮的羊》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