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到“心坎”上
何龙飞
老罗,是我在大山深处的帮扶对象,虽然只有55岁,但看上去很沧桑。特别是常穿朴素甚至糊点泥的衣服、鞋,加上较多的胡茬,就更显老态了。可是,他很乐观、豁达、坚强。
不是吗?五年前,妻子老张为邻居修房子,墙倒,造成盆骨骨折、股骨头坏死,花去医疗费11万元。屋漏偏遭连夜雨。两年后,老罗开三轮车载妻子到镇卫生院复查准备抽钢针,不幸在途中遇上车祸,加重了妻子的伤情。老罗的膝盖也被摔伤、骨折,并留下后遗症,至今也下不得重力。前年,妻子换钢板,又花销5万余元。因伤情迟迟得不到痊愈,妻子只好拄着拐杖度日。这样一来,家里的储蓄早已花光,还欠下7万多元的债,不得不因病沦为建卡贫困户。
然而,老罗以为:天无绝人之路,只要苦熬过去,一定会迎来“阳光”的,乐观的心态可见一斑。结果,好消息接踵而至:乡干部小陈与老罗结成了“帮扶对子”,先后帮助老罗争取扶贫项目,饲养土鸡,争取助学资金解决二女儿读书的“急难”,落实了退耕还林补助和最低生活保障,等等,够老罗兴奋的了。
“满意不?”小陈在走访时坦率地问。
“啷个不满意嘛,党和政府的政策这么好,干部又这么为我们贫困户着想,感谢都来不及哦!”望着老罗脸上灿烂的笑容,小陈知道这是老罗的心里话。
扶贫要扶志。小陈走得更勤了,帮扶措施更到位,时常对老罗“洗脑”。这招真灵!老罗的境界更高了:不单配合扶贫工作的开展,还立志勤劳致富。“对了!等靠要思想是不可取的,必须积极主动克服短板,努力增收!”小陈见状,予以鼓励、鞭策,直把老罗说得信心倍增,激情四溢。上前年底一算账,老罗家人均增收达到4900余元,实现了脱贫目标。哎,真的感谢,老罗打心眼里感谢帮扶干部。
去年,小陈的帮扶对象被单位上作了调整,老罗的帮扶干部换成了我。因我先前在村里担任第一书记,有知名度,所以,老罗见面就直呼我“何书记”,显得熟悉。我也认识老罗,便把他当成“老朋友”。
于是,按照规定,我每月至少一次到老罗家走访,要么嘘寒问暖,要么宣讲扶贫政策,要么送去粮、油、肥料等生产生活用品,要么送上慰问金,要么核查扶贫政策落地情况,尽到我这个驻村工作队员的职责。“真心真意交朋友,扶贫扶到心坎上”,我秉承着如此理念,力求把帮扶工作落实落实再落实,见效见效再见效。
“老罗,咱俩来算好收入账哈!”走访时,我与他促膝谈心。“好的!”老罗爽快地答应,掰起指姆一笔笔地算:养鸡100只,收入9000元;土地流转3000元;村社道路养护公益性岗位收入7200元;低保收入7200元;二女儿读初中爱心午餐近1600元;加上三分土地、捐助、打短工等收入,能突破三万元,家里有三个贫困人口,人均收入过万元,巩固脱贫成果不成问题。见他自信、真诚的神态,我的心里感到了踏实。
春节前,老罗不幸患上“蚕蛇拉”病,很“恼火”。我去看望他时,它却把哭脸当笑脸:没啥,擦点药就好了!“那,到医生那儿好好看看、治治!”我反复叮嘱。他没有拐弯抹角,坦率直言:“已去有名望的民间医生那儿看了,还拿了药!”如此一来,我就放心多了。但这病顽固,我在临走时还是叮咛:如果没有效,我愿给他联系另外的“高医”。对此,老罗感激不已。结末是:那民间医方灵验,真把老罗的“蚕蛇拉”病治愈了,他的心里乐开了花。我听了老罗在电话中报告的喜讯后,也跟着乐起来。
新冠肺炎疫情袭来,老罗一家过起了“宅生活”。我也一样“宅”在家里,却没有忘记大山里的老罗,他那里情况怎么样,他是否去赶场或参加聚餐或聚会?不得而知。那就打电话问候。老罗如实相告后,才打消了我的顾虑。不过,为了安全、健康起见,我还是反复给老罗打“预防针”:莫存在侥幸心理,一定宅在家里,支持、配合乡里的疫情防控工作。
“嗯嗯!”老罗答应得很爽快,令我感到欣慰。事实证明,老罗一家按照乡、村要求,积极做好疫情防控,确保了平安、健康,不能不说是一桩幸事。再次见到老罗时,我为他翘起了大拇指。而他会心地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就在前两天,老罗的二女儿已到中学上学。我得知情况后,萌生了“文化扶贫”的念头:何不给小罗送一套我这个本土作家写的书,以鼓励她学习进步!心动不如行动。我在村书记的协助下,专程送去了我的三本公开出版的散文集,令老罗感动不已。看,村书记为我俩拍摄的画面中,老罗笑得都合不拢嘴了。我呢,又为自己的善举感到了满意,把那张送书的照片上传到了扶贫APP上,定格成永恒的记忆。
与老罗分别时,他把他家的两只土鸡宰杀后卖给我,本来该收160元,可他用布口袋装着鸡,“瞒”我说只有一只,仅收了80元。事后,我才发现真相,决心进一步加大实打实的帮扶力度,以减轻我的愧疚。但转念一想:经过多年来的帮扶,已经扶到了老罗的“心坎”上,才会有他真心感激的话语,才会有他故意少收我鸡款的感激之举,心里便得以释然。
(作者系中国散文学会会员、重庆市作家协会会员、重庆市散文学会会员、涪陵区作家协会秘书长、涪陵区文联党组成员、秘书长、涪陵区第四届科技拔尖人才,著有散文集《松荫荷韵》《种瓜种豆种文字》《纸背乡愁》,获得首届国际东方散文奖、第三届华夏散文奖最佳创作奖、重庆新闻奖、涪陵区乌江文艺奖等奖项。